書籍簡介:《有閑階級論:關于制度的經濟研究》,ThorsteinB,Veblen著,李華夏譯,中央編譯出版社,2012年1月出版。該書共分十四章,其基本內容是通過社會制度的分析說明“有閉階級”的產生和發展。Veblen在書中通過對有閑階級的分析,以對資本主義制度進行批評,從而提出改良主張。作者對制度,特別是資本主義制度的嚴謹做了詳盡的闡述。他認為,社會結構的發展,實際上是制度方面的一個自然的淘汰過程,和達爾文的生物進化規律是完全一樣的。
1. 關于本書
Veblen是一位奇才:從經濟學開始求學之旅,繼而轉學哲學,取得博士頭銜后又回頭再攻讀經濟學博士。他的學術視野所及,囊括了人類學、心理學、生物學、考古學與宗教學等。
此書是他的處女座,居然一戰成名,“洛陽紙貴”。難能可貴的是,這位雙料博士雖然在美國高校里沒有獲得過高于副教授的高級職稱,卻給經濟學帶來了一場顛覆性的革命:他打破了當時經濟學中占主流地位的新古典經濟學的“理性經濟人”假設,借助跨學科的旁征博引,論述了人類社會生產制度以及財富制度的發展演化。
2. 何為“財富”?
財富=金錢?
一說到財富,人們就會想到金錢。就以這本專門從制度層面討論財富的經典名著為例,在商務版中財富都用中文“金錢”二字來表達,如各章的大標題,從“金錢的競賽”,到“金錢的生活水準”“金錢的愛好準則”,再到“服裝是金錢文化的一種表現”“高級學識是金錢文化的一種表現”等等,不一而足。
不過,在凡勃侖看來——財富≠金錢。
在全書第三章“炫耀式有閑”里他就指出,人類開化之初,財富與私有制、階級現象幾乎同時誕生,而當時上層階級的財富不僅僅體現為金錢,也體現為“有閑”:他們不需要去做下層人才做的生產性業務,而是從事與榮譽有關的非生產業務。
財富從其誕生之初,就不限于物質財富,還包括精神財富,比如文化教養。那與榮譽有關,可以顯示其擁有者的社會地位。難怪在新世紀出版的編譯版里,老版本商務版上的那么多“金錢”,在中文翻譯都被“財力”二字來代替。也許,這樣更能體現作者“財富觀”的原意。
不過,歷史的發展帶來商品經濟的繁榮、金融業的發育,伴隨著財富貨幣化的進程:各種形式的財富,不論是物質的還是精神的,是實體的還是虛擬的,在市場上都可以“估值”、交易與“變現”。這個歷史進程的目標,就是實現這個公式——財富=金錢。
3.炫耀性消費
財富是一個古老且歷久彌新的話題,圍繞它,千百年來人們殫精竭慮冥思苦想,各種著述可謂卷帙浩繁,凡勃侖的著作有什么獨到之處?憑什么成為世紀經典?
答案是,他提出了一個理解財富制度的核心概念——“炫耀性消費”。
“對有閑的紳士說來,對貴重物品作炫耀性消費是博取榮譽的一種手段。”從字面看,正如百度百科的詞條:炫耀性消費指的是富裕的上層階級通過對物品的超出實用和生存所必需的浪費性、奢侈性和鋪張浪費,向他人炫耀和展示自己的金錢財力和社會地位,以及這種地位所帶來的榮耀、聲望和名譽。
更見功力的還是凡勃侖借此所揭示的財富神話背后的機制:借助打破各種政治、經濟、宗教與文化的特權而崛起的現代商業社會,“自由、平等、博愛”的口號背后仍然是一個充滿“歧視性對比”的等級社會,只不過其成員之間的競爭,集中體現在“金錢競賽”(編譯版譯作“財力攀比”)上:“在累積財富這一點上每個人所想望的是勝過別人。”
中國內地是商品經濟的后起之秀,但炫耀性消費已經是司空見慣的社會現象。前兩年反腐敗浪潮中出現過一個“表叔”名噪一時,就因擁有5只昂貴的國際品牌名表而栽了跟斗。類似那些名表的品牌生命力,其實就是建筑在上述的炫耀性消費的心理基礎上的。
4. 消費社會的先聲
這就是經典的力量:《瘋狂經濟學》指出了藝術市場像奢侈品市場一樣,品牌營銷是其基本規律;而《有閑階級論》則在100多年前就揭示了品牌營銷的秘密——炫耀性消費。凡勃侖在書中闡明了習慣、文化以及制度如何塑造人類行為,以及人類行為的變化怎樣影響經濟。因此,他被尊為經濟學制度學派的鼻祖。
他的學說堪稱消費社會的先聲——即便在當時,美國經濟上已經躍居全球之冠,但消費社會尚在孕育中。在歷史學家眼里,直到此書發表后的15年即1913年,第一輛福特汽車下線,美國才進入了消費社會;而西方社會由生產主導型社會(production-oriented society)轉向消費主導型社會(consumption-oriented society),更是發生在大半個世紀之后的1980年代。炫耀性消費現象也許古代就有,但直到進入“消費社會”,既包含實際使用效用,又包含炫耀性消費效用的“凡勃倫商品”才成為社會主流現象。此刻,其價格越高,炫耀性消費效用就越高,在市場上也就越受歡迎。
回到藝術市場上,為什么藝術品會天價頻出?為什么媒體會聲稱最貴的藝術品就是最好的?答案就在于此。像奢侈品一樣,藝術品也是炫耀性消費的理想的載體,也是一種“凡勃侖商品”。在本書的第六章“金錢的愛好準則”(編譯版譯為“品味的財力規范”)中,凡勃侖就一針見血地指出:“由于重視物品的高價特征這一習慣有了進一步的鞏固,由于人們已經慣于把美感與榮譽兩者視為同一體,大家逐漸形成了這樣的觀念:凡是代價不高的美術品,不能算作美的。”